只想做个安静的神经病  

北平无战事衍生:故国往事(四)

作者有话说:我现在写的文章基本上都不走曾经的黄暴路线了。感觉现在的电视剧都麦麸卖的过于夸张,我到回到那个发乎情止乎礼的年代圈地自萌了。

所以说,如果想看肉的,这里不适合你lol。


四,1951年秋上海


    明台的这个中秋过的可谓是心惊胆战。还好托了阿诚的福,明镜还算给他面子,只是骂了一顿便算了,并没有罚跪祠堂。中秋节的第二天,明楼就收到通知,说是要到上海开会。明台一听上海两个字,立马把阿诚先卖了出去。说是阿诚失散多年的弟弟在上海,这次回来就是找弟弟的。而他作为朋友,这种忙不能不帮。结果就是三个人略为尴尬的坐在去往上海的火车上。

    “明先生。”明楼趁着明台跑去接热水时问到。

    “不必客气,叫我阿诚就好。”明诚把手里的报纸放下,俨然一副洗耳恭听之势。

    “这些天让你看笑话了。”

    阿诚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明台还小,正是依性行事的时候。”

    “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明楼见阿诚仅是笑笑,便继续问,“你说巧不巧?明姓的人那么少,咱还偏偏都凑一块儿了。”说完一脸笑意的看着阿诚,眼神里却尽是狐疑。阿诚倒也坦诚,将自己的身世一股脑的全盘托出。阿诚和弟弟自小就是孤儿,后被养母收留,却在战乱期间与养母和弟弟走丢。他被一个神父收留,后来带到了英国。他没有一个中文的姓,连养母也只是叫他阿诚,直到遇到明台。刚说到这儿,明台回来了,嚷着要他们把刚刚聊的再重复给他一遍。

    “我们是在聊阿诚。”明楼接过明台手里刚装好的热水,“谢谢。”

    “哎哎哎!那是我接的热水!”

    “我这当哥哥的还喝不得你的一杯白水了?”

    明台一脸不开心的瘪着嘴笑声嘟囔,“为老不尊。”

    “哎,你再说一遍看看!”

    阿诚看着这两兄弟,心里想的却是孟韦,也不知道沈剑秋有没有依约把他带到上海去。

    

    方孟韦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心里不无感慨。这个被战乱浇灌将近半个百年的国家,仿佛只需要一朝一夕的时间便回到它原有的样子,所有的悲欢离合都不过一场云烟。他试图在那些流连在灯红酒绿中的形形色色的人脸上找到些什么,却发现大家都有着成为一个最佳间谍的潜质。在街角摆台子的人从卖艺人变成了青年学生,嘴巴里说的话也从江湖术语变成了政治宣传。方孟韦想到自己曾经被迫站在学生对面的尴尬时刻,而现在,世界都翻了个个儿,他却似乎仍在这个世界的对立面。


    他坐在上海的一家茶馆里,随着手里的茶慢慢变凉,思绪也逐渐飘远。眼前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时间也突然失去了意义。他在想,却也想不出什么来。那些属于旧社会的片段毫无征兆的自个儿往外蹦。他记得小时候孟婷和木兰总是喜欢拉着他一起玩些女娃娃的游戏,偷偷的从妈妈的首饰盒里拿出些漂亮的簪花或胭脂在他脸上瞎抹。有一次他实在是不耐烦,随手便把木兰给推倒了,父亲听到木兰的哭声,进屋二话不说便给了孟韦一个耳光。那是父亲第一次打他,他记得那一巴掌下去,他整个右耳都要聋了的样子。他也没哭,估计是吓得不轻,等回过神就已经被妈妈带进了里屋。

    上海的雨下的也颇为突兀,像是有人不声不响的就在头顶往下猛的泼了一盆水。它虽不像北平的秋雨,打在身上就带着寒气,或者香港那种恍如身在一个大蒸笼般难受。可却也招人心烦,毕竟谁都不喜欢不打招呼的客人,哪怕这雨来去之快,可能连衣服也湿不穿。方孟韦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反正沈剑秋不在。他知道沈剑秋是去接谁了,也知道这个人他早晚要见。可是他还没想好那个问题的答案。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刚到巴黎,在索邦大学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是他与阿诚的第一次相遇。而后的故事既陌生又熟悉,他方孟韦遇到了一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而这个人告诉他其实他们才是亲兄弟。说实话,当他听到自己与方家并无关系的时候其实心里松了口气,仿佛纠结了二十年的疑虑突然找到了答案。比如父亲与他之间的疏离,又或者他在家里那种无足轻重的尴尬地位。被收养的孩子,这几个字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与那年父亲为木兰而打在他脸上的巴掌正好凑个对儿,所有的矛盾先是自我和解尔后自动升华。那瞬间他甚至有种完成人生使命后的难得的轻松。

    “你若想问我关于亲生父母的那些事情,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阿诚说,“我只知道我们是孤儿,后来被收养,没几个月就在战乱里走散了,后来我跟着一位英国传教士来到了欧洲。”说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停了一下,“这么多年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话说到这儿孟韦才在阿诚的脸上看到点儿情绪,他懂这种不自觉的情绪的隐忍,现在想来或许是被收养儿童的普遍后遗症。阿诚继续道,“但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想来他们待你还算不错。”

    方孟韦想了想,点头道:“嗯,就还不错。”

    后来阿诚一直试图佯装不经意的参与进方孟韦的生活中,就像方孟韦曾经试图走近方孟敖的世界里一样。方孟韦不愿接受又不忍心拒绝,他面对着这张与自己几乎无差的脸,做着自己在方孟敖面前一样的事情,低声下气,是他能找到的最不伤自尊的一个描述性总结。方孟韦也觉得自己突然间就变了,变得完全没了脾气。仿佛突然间丧失了曾经那股依着家世怼天怼地的勇气,或者说那种资本。他曾经的自傲与如今的自卑进行了一次对消,刺没了,伤不到别人也戳不到自己就也挺好的。


    “先生,您支持抗美援朝吗?”

    方孟韦被一个突然的声音从繁杂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眼前是一个约莫17岁的青年,一看就是进步学生。

    进步学生见方孟韦没应声,便又问了一遍:“先生,您支持抗美援朝吗?”学生见方孟韦点点头,又看到方孟韦一身并不常见于新中国街头的马甲风衣和格子围巾,问:“您是刚回国吧?我可以坐下来吗?”

    方孟韦先是点点头,接着就有些后悔,倒不是对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就是觉得如果一开始他拒绝了对方的请求,对方又会怎么应对。大概是和沈剑秋呆一起的时间久了,方孟韦觉得自己越来越刻薄了。

    “我是抗美援朝学生动员会上海区的成员之一,我叫王承志。”王承志抽出一张宣传单递给孟韦,“现在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又一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西方恶势力再次试图从我东三省进入中国。各种把戏频出,手段下作简直令人不齿。”说到激动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不重却也惹的一些人频频侧目。

    方孟韦一边点头表示赞同,一边仿佛认真翻看着手里的宣传册,嘴里却冷不丁的问到,“那你怎么没去前线支援?”

    “啊?”

    “既然祖国如此需要人,那你和你的朋友们为什么没有直接申请去前线支援?”

    王承志先是脸上一红,下意识的咬了咬嘴角,然后骄傲的说:“我已经报名了今年秋收后的那批赴朝补给队!”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承志少爷,可…可算找…找到你了。”

    少爷?方孟韦心里不觉打起了问号,这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顶多算是个书香门第,可这穿着也应该是家道中落了。

    “你来干什么?还有,说过多少次了,可别叫少爷少爷的叫我,听着怪折寿的。”

    “承志少…少爷,我家少爷说了,找…找到你就…就算是绑...也得…得绑回去,”小结巴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为了找王承志已经跑遍大半个上海城了,“不然...然的话,打…打断...断...腿…”

    “他敢!”王承志突然双目圆瞪,一双鹿眼黑白分明,一股浓浓的少年意味,“让他动我跟手指试试!新中国刚成立,大家都在去四旧,我就不信他荣大少爷还敢把封建老糟粕那一套拿出来用!”

    小结巴一听更急了,“不…不是...是你的,是二狗子的!”

    王承志这下更生气了,直接站起身对小结巴说,“你回去告诉他,他荣石要是敢动我家狗一根手指,我王承志就把他的小花园全给刨了!哼!”

   正当小结巴急的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梳着油头,带着绅士帽的男子出现了。方孟韦也不着急,反倒饶有兴趣的喝了口茶,一边打量着这几个突然入画的人一边寻思着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结巴一看到自家少爷总算来了,自己也是得以交差,才松了口气,说话也没之前那么结巴了。“少爷,承志少…爷可算找到了。”男子先是摘下帽子,然后对小结巴点点头,“你先回去,让王叔别担心,还有吩咐秋婶煮个骨头汤,今晚承志回家吃饭。”

    王承志一听急了,“哎哎哎!谁告诉你说我要跟你回去的啊?”可人小结巴早就像是领了特赦令一样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荣石,你别太过分,我是一个有自主选择权的人!我有选择不回家的权利!”

    “我没让你回你家,我是说你要回我家。”

    “荣石!”

    “王承志同志!你也要适可而止!”这位姓荣的先生并为大声呵斥,可语气里那种不接受质疑与反驳的气势连见多识广的方孟韦都小有心悸。“你从年初闹到现在,也该适可而止了。”见王承志瘪着嘴不说话,荣石继续习惯性的拉着王承志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管被拉的人乐意不乐意,嘴巴里还念叨着:“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都不让人放心。”


    方孟韦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都是羡慕。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看得出这位荣少爷是真的待承志好。因为关心,所以才不想让他趟这些浑水。就像方步亭希望送方孟敖去读书一样,就像方步亭送他去军校一样。怎么就没早点儿察觉呢?这种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出八九的差别待遇,他方孟韦怎么就一直没怀疑过呢?他仔细的想了想,除了自己笨也想不出其他答案了。人就是不知足,以前死命想知道原因的事情终于明了了,现在反而忍不住设想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会不会比现在要好的多。糊涂的时候想精明,精明了又喊着难得糊涂。方孟韦摇摇头,把手里的半杯早已凉透了的清茶一口干,他觉得自己有点儿晕,想是醉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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